冰熊燕窩

作者：張焜傑
出版社：前衛出版
出版日期：2019年5月1日 初版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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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下純屬個人看法與心得，有人物與劇情大雷，請斟酌觀賞。
 

大部分台灣作家在書寫四百多年前台灣荷西時代的故事，通常選擇鄭氏家族如何驅逐荷蘭人著手，後來漸漸地開始出現改從荷蘭方觀點重新講述，於是漫畫版就有了李隆杰先生的《1661國姓來襲》，而2017年朱和之先生的小說《逐鹿之海1661台灣之戰》，則採用多人視角講述鄭氏與荷蘭人的恩怨情仇。

然而這本《蘭船東去》非常特別，可能是台灣作家第一位觸碰十七世紀荷蘭史實卻不想講鄭氏，也不講荷蘭人來台經商過程，主要內容甚至沒有出現台灣二字，作者將時光倒轉的更前面，目光放在荷蘭東印度公司(簡稱VOC)成立前的歷史背景以及創業開端。

就如同做為讀者，從《被遺誤的台灣》沿路查閱著各種台灣荷治資料，追根究柢還是要回歸荷蘭獨立建國史。

當時宗教矛盾促使荷蘭人起身反抗西班牙人，而這場八十年獨立戰爭讓商業經濟擴大延伸至海外，故事中多位主角各有立場，作者書寫荷蘭人如何勇敢出海冒險探索異國的同時，不忘增添幾筆提到貿易所帶來的侵略陰暗面。

原本故事只在「荷事生非」這個專注於荷蘭事務的網站上連載，出實體書後比網路刊載內容多了三章。

分別是第十章蘇丹的雙面刃、第十一章寡婦堡、最後的插曲漂泊的慈愛號。第十章與第十一章交代了德赫特曼兄弟後來受雇於另外一家公司，再度出海貿易時遭受亞齊王國的反撲。

新增的前兩章中，作者書寫出德赫特曼兄弟之一哥哥柯內里斯的最終下場，用寡婦軍團女將軍的仇視帶出所謂的偉大探險貿易，有時是別人的災難與苦痛。

插曲漂泊的慈愛號更是德赫特曼兄弟對照組，一位原本單純想貿易賺錢的英國傭兵，流落日本意外受到日本德川家的重用，受封領地與名字，並且幫助往後抵達日本經商之外國人與幕府之間的溝通，最終成為日本人終老他鄉。

這三章相互比較後，可看出當時東西方貿易交流，科技與知識的傳播，運用手法不同、機運不同、態度不同就會出現不同後果。

故事中的柯內里斯個性上雖有所偏差，是個不折不扣的現實商人。

但我很喜歡的一段劇情是當他們在萬丹碰上貿易虧損，眾人力勸他認清事實先回國下次再來一趟，作者藉由柯內里斯之口說出的那幾段台詞：

「什麼叫做認命？什麼叫做虧損？我們是荷蘭商人，你敢跟我提虧損？」

「上帝不給我們土地，我們自己創造，西班牙人不給我們自由，我們自己爭取；葡萄牙人封鎖東方航線，我們自己打通！」

許多處境拿來與現在的台灣處境對比無一不像，臨海之小國，旁有強敵虎視眈眈，人民苦思如何衝破困境，一路看下來真是心有戚戚焉。

荷蘭商人遠渡重洋，遺留下許多耐人尋味的故事，天空中著名星宿也是如此，最後作者才以自問的一句：那我們會留下什麼呢？作為此書總結實在太貼切太合適。

光看小說內容，或許覺得寫的不就是荷蘭貿易史，沒半句提到台灣，但我認為字字句句都是「以他山之石可以攻玉」的心態寫給所有台灣人看的。

更難得的是，本書為作者第一本小說，歷史資料收集詳盡，文句通順，劇情引人入勝，又簡單明瞭，足可當作接觸荷蘭東印度公司歷史，以及日後台灣荷治時代之最佳敲門磚。